走出三四里便到峰下,地势越低,现出大片盆地。那峰却是上下如削,其高刺天,仰望不能见顶,仿佛一根奇大无比的竹笋,被巨灵神斧由峰顶起斫成大小两片,小的一片不知去向,留下大半片矗立地上。小妹心想:这样高的危峰峭壁,今日天色如此晴明,近顶一带尚有云雾环绕,何况阴晦之日,休说是人,便是猿鸟也难飞援到顶,不知老人如何走法。照葛孤来信所说,峰后一带只任外人游玩,有事寻他,一个触怒便要吃苦,必须耐心静候等其自来,只得停了下来。因知壶公老人常在下面花林中散步种花,带种山粮,也许人在附近走动,互一商量,也不再歇息,各把衣履稍微整理,便往窥探。因地方宽大,到处繁花如锦,绿草成茵,空山无人,景绝幽静,惟恐急切问走不过来,把人分成两起,打算先把老人所种的几亩山田和平日游行之处寻到,便可有望。
分手时节,阮菡忽然想起一路之上均和江明一起,几于形影不离,形迹上太已亲密,偶然想到另外两人,一个至交,一是同胞骨肉,虽然不会笑我,终有嫌疑,何况同胞孪生姊妹,自出娘胎从未分离过半日,忽然专和外人并肩同行,言笑无忌,把她放在一边,也觉不合,心生内愧。无奈江明老是跟在身旁,如同形影,他又少年老成,言行端谨,对于自己那样关心体贴,百依百顺,也实使人不忍相拒;便是自己近来也极喜他,有时说好彼此分开,或是四人一路,不要两人一起,不知怎的,到了路上,走不多远,稍不留意仍分成了两对;山径又是那么险峻厌小,多人同行势所不能,偶然四人一起,他也必凑在身旁,平日毫无不检之处,只爱和自己作伴,彼此至好,情如骨肉,即或不愿,也不便出口说他,再要稍微赌气,借故离开,或前或后,他必跟来,仿佛成了人的影子,拿他无法;大姊、三妹又似别有深意,表面一字不提,老是装着指点烟云花草,借故停留,落在后面;我二人偏不争气,稍一谈得高兴,便自忘形,等到警觉,双方已离开老远;想起大姊、三妹故意捉弄,实在气人,此时借口这里地势宽广,三妹又在提议分成两起,分明断定我们又是一路,偏不如她们所料!念头一转,立时笑道:“明弟,你和大姊一路,往左面花林中寻去;我和三妹往那面看上一看,再沿溪绕将过来与你会合。现在就走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