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,就在吕西安发表辉煌的处女作的报上,吕西安读到下面一段文字,显见是写给他看的,群众不可能了解这种讽刺:
未来的法国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,虽然出版家道利阿坚决不印,我们做敌人的倒愿意宽宏大量,腾出篇幅来发表,下面一首是从作者的朋友那儿得来的,我们读了这件样品,不难推想他的诗歌多么有趣。
说明后面登着一首十四行诗,吕西安读了大哭一场。
一株瘦小的植物,模样儿鬼鬼祟祟,
忽然有一天在花坛中探出头来,
自称凭着华丽的色彩,
将来能证明她种子高贵。
大家也就勉强容忍。谁知她不知感谢,
反而作践比她美丽的姊妹。
她们气不过她耀武扬威,
要她把家世细细交代。
她居然开了花。谁知整个庭园
对恶俗的花朵厉声嘘斥,
连下贱的小丑也没受过这种羞辱。
主人过来,随手把她连根拔起,
黄昏时只有一匹驴子在她墓旁哀叫,
原来她只是一裸不登大雅的蓟草。
凡尔奴提到吕西安好赌,预告《查理九世的弓箭手》是一部反民族的作品,说作者袒护杀人不眨眼的旧教徒,攻击受难的加尔文主义者。不到一星期,报上的叫骂更凶了。吕西安只道他的朋友罗斯多会替他解围,罗斯多欠他一千法郎,还同他有过默契;谁知罗斯多也变了吕西安的死敌。内情是这样的:三个月以来,拿当爱上罗斯多的命根子佛洛丽纳,想不出办法把她从罗斯多手中抢过去。那女演员没有戏院聘请,境况艰苦,心里焦急。拿当既是吕西安的同道,便去找高拉莉,要她约佛洛丽纳在拿当编的一出戏里当个角色,拿当负责安插她进竞技剧场,作为编剧向戏院提的条件。雄心勃勃的佛洛丽纳一口答应了。她早已看透罗斯多。拿当在文坛上政界上都有野心,欲望不小,魄力也大,不象罗斯多的意志完全被坏习气消磨了。女演员只想登台露面,重放光辉,把药材商的信给了拿当;拿当叫玛蒂法交出斐诺觊覦的六分之一股单,赎回信件。于是佛洛丽纳住进奥德维街上一所华丽的公寓,当着新闻界和戏剧界的面投靠拿当。罗斯多为此大受打击,朋友们安慰他,请他吃饭,吃到末了他哭了。在那次大吃大喝的席面上,在座的人认为拿当是明枪交战。有些作家,如斐诺,凡尔奴等等,早知道拿当迷着佛洛丽纳,可是吕西安从中牵线,照众人的说法,是违反了朋友之间最神圣的原则。党派观念和巴结新朋友的心思,使初进保王党的吕西安变得无可原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