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种熟悉的寒意兜头降下来。素盈垂下头无言以对,身子扑簌簌地颤抖。
她担心他的生命,担心得在众人面前失态。而他担心的,永远是深宫中那些盘根错节的隐秘和勾连复杂的关系。
或许,他想的事情才合乎时宜。而她想的那些,在宫中总是多余。
见她神情变幻,他柔声地说:“今天哪儿也不去,你歇着吧。”
素盈没有动,引来他质询的目光。她迎着那目光,平静地说:“阿槐说,她还是选女的时候,随驾出猎却丢了弓箭,阴差阳错地巧遇圣驾,圣上教她打弹弓。”
这事与今天人们关心的话题无关。可是宫中并非只有让人焦头烂额的今天,还有许多人的人生。她不想假装忘了妹妹,从此再不提起。
皇帝看了她一会儿,心思像是捕捉昔日残存的光影,缓缓地说:“弹弓,她使得很不对,始终打不到高处。”
素盈想对他说,忘掉那画面多可惜,宫中的痛苦够多了,美好的点点滴滴都有意义。但是他顿了顿,似笑非笑地摇头说:“奇怪的孩子,她和你们都不一样。”
我们?素盈被他弄糊涂了,讷讷地问:“怎么不一样?”
他的笑容淡去,脸上呈现一种令素盈感到陌生的严肃:“你真想知道?”
素盈僵硬地点头。漫开的严肃在他眉眼之间更加深沉,他缓缓地说:“我自幼就已醒悟,皇帝与至高的权力相伴,不配奢谈七情六欲,也没人会向他们奉献真心。二十年,三十年……我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。”